☆、沉冤
「宝钗?」
水汷又叫。
屋内无人作答,又过了一会儿,微弱的烛光灭了。
水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道宝钗跟他讲这个是做什么,希望他在朝堂上的斗争中更加顺遂?
必然是这样了。
水汷有些开心。
其实无需宝钗的帮助,水汷也有自信还太子一个清白,但是宝钗愿意帮助他,那便是担心他的处境、与他站在同一条战线了。
想到这,水汷喜不自禁,开开心心道:「宝钗,谢谢你。」
屋内宝钗微微一抖,万籁皆寂。
三日后,新帝旧伤未癒,仍下不了床,百官请奏太上皇,由太上皇带领众人祭祖。
到了那日,太上皇换了玄色冕服,后面按照品阶依次跟着亲王、郡王。
缓缓登上台阶,太上皇领众人祭拜。堂上挂着太~祖皇帝以及众位皇帝遗像,紫袍玉带,好不威武。
太上皇领着众人拜祭。
进在香炉里的檀香无声折断,众人皆吃了一惊,太上皇脸上明明暗暗,抬头看众位皇帝遗像,却发现,太/祖皇帝的画像上,竟有几滴泪痕!
只听「啪」的一声,太/祖皇帝的灵牌摔下高堂。
再怎么喜怒不形於色的太上皇脸上终於挂不住了,各种异象,实在不是什么祥瑞,沉着一张脸,道:「传钦天监过来。」
外面的人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诸位亲王郡王脸上结了一层霜,圣谕又传的颇急,想及前几日紫微星隐晦不明,文武大臣们不免面面相觑,难不成这祖庙里,也出了什么不祥之兆?
钦天监原侍立在外面,忽然听得太上皇传召,心里彼时传召,绝非善事,必是太庙了出了意外,否则太上皇绝不会传他进去,连滚带爬,一路跑到太庙。
待到太庙,原本做了不好打算的钦天监还是被吓了一跳。
天子祭祖乃是重中之重,哪个奴才敢有丝毫疏漏?进奉的香要层层检查,方敢放在案上,如何断成一节一节?
太/祖皇帝画像上,水珠从他眼睛处滴落,像极了一段泪痕。
再去看摆在高堂上的太/祖皇帝的灵牌,歪歪扭扭,六皇子竭力端着,却如何都立不稳。
钦天监扑通一下便跪下了,额上冷汗淋漓。
太上皇道:「祖庙不稳,卿以为如何?」
腊月的天气极冷,太庙下面又没有地龙,钦天监的汗水却止不住地往下落,他抆也不敢抆,正当他思虑如何开口时,只听「砰」的一声,似是有一物坠下。
钦天监余光瞥去,地上躺着一本通身泛黄的上了年头的书。
殿里亲王郡王都变了脸色,太庙里,从不放置书,这书是从何来的?难不成是天书?
六皇子捡起,恭恭敬敬递给太上皇,太上皇刚刚打开,脸色立马沉了下来。
六皇子不知上面写了什么,能让他的情绪起伏这般大,偷偷瞄了一眼,瞬间整个人如坠冰窟,身体麻木的没有一点知觉。
那书上面写着的,是废太子的生辰八字。
簪花小楷,及其工整,却是太上皇的笔迹。
良久,太上皇合上书,这是他再熟悉不过的他的笔迹,但他却知道,自己从未写过这些,这书究竟是从何来的?难不成,当年一事,竟真让祖宗在天之灵也难以安眠?
再抬头,眼睛里早已没有了执掌天下的睥睨,有的是无尽的疲惫与苍老,他把书扔在钦天监面前,一言不发。
钦天监捡起翻阅,单是第一页废太子的生辰八字,就足以让他心惊胆颤了,更别提后面太上皇亲笔所写的太子的日常。
钦天监哆哆嗦嗦翻看,看完之后合上书,脖子一梗,眼一闭,额头狠狠磕在冰凉的大理石上,立即一片血红,道:「臣请奏陛下,彻查当年太子一案,以安社稷祖庙。」
太上皇如何敢查?
他现在所存的儿子们,没有一个能继大统!
壮士断腕这种事情,做一次就够了。
祭祖之事不欢而散,朝堂上笼罩着一片乌云。
左立一身飞鱼服,立在太上皇殿外,太上皇无力地招手,让他进来。
左立道:「水晏形似义忠亲王。」
他没有说太子,也没有说废太子,只说义忠亲王。
义忠亲王是太上皇给太子追封的称号,义在前面,忠在后面,注定他只能是废太子,而非一国之君。
银色的面具遮着左立的面目,露着的眼睛看不出一丝情绪波动,机械般开口,太上皇知道,这是他最利的一把剑,自小培养的,只忠於他一人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