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的另一端,江城海际,战争已经进入了最关键阶段。
浓浓的硝烟遮住了日头,乌压压的云头盘旋在人们上空,海面上一艘艘军船沉入海底,很快又有新的船只补上。
卫若兰随水汷站在船头,耳畔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刀剑入骨的声音,让他听得忍不住头皮发麻。
连日的征战让这个养在北方京城里的公子哥很快褪去了纨袴模样,他的站姿越来越像一个合格的军人,长时间握着剑柄的掌心磨出了薄薄的茧子,目光被海水洗的开始变得深邃。
他扭脸去瞧水汷,水汷一如在京城的模样,背影挺拔,嘴角永远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彷佛这连绵数里的战场,不过是一场再轻松不过的军事演习。
然而卫若兰却知道,水汷面上的波澜不惊,不过是为了稳定军心。
他见过水汷深夜挑灯夜读,见过他眉头紧锁望着挂着的地图沉吟不语,也见过他受伤之后面色如旧,坦然指挥战场。
或许这个世上,真有那种生而为将才的人的存在。
卫若兰收回了目光。
这场恶战,直打到夜色降临,双方才鸣金收兵。
每次打理完战场之后,水汷都会把守在各处的将领叫过来,总结一下今日的战场情况,以及聊一下明日的作战计画。
冯唐为太上皇派过来支援的将军,又是一位老将,他的位置与水汷并列,他的发言,水汷也一向颇为重视。
冯唐道:「此次迎战蛮夷,转眼两月有余,被蛮夷占领的城池,如今也收复了大半。我军能有如此功绩,全赖王爷指挥得当,他日我收兵还朝,也算有颜面对太上皇了。」
水汷连忙起身道不敢,冯唐言语中的收兵之意,让他不敢马虎大意,只以蛮夷势重相劝,留冯唐在此督军。
定下了明日作战计画,水汷亲自送冯唐出门。
再回到屋里,江城的守将聚在一起,见水汷回来,都道:「冯唐在此,名为助我军一臂之力,实为太上皇的耳目,他如今要走,王爷为何阻拦?」
水汷道:「这些道理,我如何不懂?这些日子,我冷眼观察,冯唐宅心仁厚,实在难得,对我军也照顾颇多,若他走了,再换了其他人过来,未必如他一般。」
将军们见此,也不再劝。
夜色渐深,众人皆回到了自己的的营帐。
水汷从枕头下翻出家书,看着纸张上秀气的小楷,忽而发觉,他与宝钗已经分开两月了。
他在京中虽然为宝钗留了人手,但京中朝政之复杂,他在京时,也时常束手无策,更何况宝钗一个弱女子?
面前烛火跳跃,水汷轻轻放下书信,双手枕头,闭上了眼。
不能再拖了。
次日清晨,水汷登上了冯唐的战船,冯唐带着儿子正在刷枪,见水汷来了,忙收了武器,前去迎接。
几人在屋里坐定,水汷开门见山道:「昨夜听闻老将军有收兵之意,小王亦有此意,只是苦於蛮夷未平,难以向太上皇交代罢了。」
水汷低头抿了一口茶,笑道:「小王有一计,若此计成功,南海百年再无战事。」
「哦?」
冯唐道:「王爷请讲。」
水汷笑着将计策说完,周围将军面面相觑,过了半晌,冯唐皱眉道:「此计甚险,只怕蛮夷未必会如王爷所愿。」
水汷轻笑一声,道:「诱饵足够大的话,蛮夷自然就会心动了。」
冯唐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不曾显露,神色如旧,问道:「不知王爷以何为诱饵?」
「自建国以来,南安王一脉,便是蛮夷心头的一根刺。」
水汷摸了摸自己脖子,道:「小王这个脖子,虽不甚美观,也不够挺拔,但小王还是颇为喜欢的。」
讲到这,水汷顿了顿,道:「若为了太上皇,为了我朝江山,为了江城百姓不再受蛮夷之苦,小王愿放手一搏。」
说着,水汷起身,对着冯唐一鞠到底,道:「还望老将军能协助小王,一同做这「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