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2 / 2)

程氏迎面就啐了他一口:「呸!你自去抱着你的解语花,你自有你姓阮的表哥!我家姓苏的表哥关你孟三个屁事!」

孟建赶紧上前,牵了她的手:「娘子怎么不早说这话,倒叫我急死了。爹爹今日同我说,倘若立九郎做嫡子,他就给我们三万贯。我想着公中的缺差不多能填上,解你燃眉之急,这才答应了回来跟你商量。你别发这么大的火,仔细伤了身子。咱们都还年轻,等你交了中馈,好好调理,再生就是。」

程氏背了脸不理会他。孟建免不了低声下气小意讨好一番,更又赌咒发誓当年是被阮姨奶奶下了药,才在青玉堂稀里糊涂和小阮氏有了那一次。难免又放低身段感叹他能拿自己的生母如何?又委屈抱怨,自己的爹爹非要他纳了小阮氏,他也不能违背。哄了半天,孟建见程氏仍旧板了脸,便抱住了动手动脚起来,低声说道:「娘子今日受了这么大的委屈,都是为夫的不是,不如早点安歇,让我好好服侍你。说不定,今夜就能有个十三郎。」

程氏羞红了脸,啐了他一口,伸手去推拒:「没正经的,你要生和西院东院的去生,关我什么事?」却已经被他一把抱了起来,往屏风后面寝屋里去了。两人暂将那阿堵物抛却一边。

梅姑侧耳听着屋里的动静,良久终於舒出一口气,悄悄地吩咐侍女们去要水。

***

阮氏被程氏打发出去,却没回西小院,也没去听香阁。芍药提了一盏洛阳宫灯,引着路,出了木樨院,穿过观鱼池,去了北边的青玉堂。

青玉堂的后罩房角落里,有一间小佛堂。

阮氏让芍药守在院子里,轻轻推开小佛堂的门。佛堂的窗户上终年糊着厚厚的高丽纸,密不透风,小佛龛上供着一个牌位。一个身穿玄色滚白边长褙子的妇人,正跪在案前。一个铜盆放在她膝前,她正在往里面丢着冥钱,嘴里低低念着往生咒。铜盆里火光忽明忽灭,映得佛堂内甚是诡异。

阮氏走了几步,靠在她身边跪了下来:「姑母。」

那妇人头也不抬,待念完咒了才问:「你来做什么。」

「听说府里中馈要交还给二房了,不知道九郎的事——」阮氏有些忐忑。

妇人笑了起来:「急什么,等程氏交不出公中的钱再说。」她瞥了阮氏一眼,细眉秀目,眼尾上挑,四十余许的模样,这眼波流转间,竟是说不出的旖旎风流。

阮氏吸了口气:「听说今天姑父和那位在广知堂翻了脸——」

妇人朝铜盆里继续放了些冥钱:「怕什么,梁氏自诩清高,当年送了个草包给三房,活活给程氏添了这么多年堵,她可不会再伸手了。倒是你,没事去打什么金镯子?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哥哥的事?」

阮氏吓得收了声。

妇人站起身,摸了摸那牌位:「你且耐心着等,只别被三郎迷了魂,守住你自己就好。别忘了,你姓阮。那孟家族谱上,永远没有孟阮氏。」

阮氏悄悄退了出去,暗夜里,芍药手里的宫灯,晕黄了院子里垂丝海棠的树下,落雨后的残红,在灯光下有些褪色,淡淡地成了暗白色,有如十多年前的记忆。

也是早春,她路过此地,海棠树下那个翩翩少年,落英缤纷,随风轻扬,他在花树下看着她,眼睛一亮唇角微扬:「琴表妹。」她惶惶然,竟跟着他应了一声「三表哥。」才惊觉自己身份尴尬,不由得羞红了脸。

后来也有过花前月下海誓山盟。她以为她会是孟阮氏,和姑母不同,只可惜……眼下,她早已经没了退路。

阮氏回到木樨院,看正屋里婆子正抬了水送进来。想起饭前,那良人握住她的手说今晚要同程氏说九郎的事,却原来说到床上去了。

她暗咬银牙,朝门口面无表情的梅姑笑了笑,转身朝自己的西小院走去。

芍药手里的宫灯,正好也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注:

1、你房签:宋朝以馅切丝,用筒卷裹起来,皮料和馅料很多花样。嘻嘻,我大宋朝的餐饮文化是很发达的哦。

2、交引:宋朝的交引,类似提货单,认引不认人。具备了有价证券的流通功能,还有巨大的虚估额。开封城南通巷,又叫「界身」,是北宋着名的证券一条街。

3、买钞场:北宋官员范祥的建议,朝廷设立买钞场来调控交引市场价。储备资金五百万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