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自打做了都统以来,走在大街上,谁人不敬着他,他又几十受过这样的难堪在听到乾隆一番讽刺八旗军的话之后,这名都统险些要气炸了“拿下,快将他给我拿下把他的嘴给我堵起来还有,他切了我儿一条胳膊,我也要切掉他一条胳膊”
“我倒要看看,究竟谁敢”
到了这个地步,乾隆还是没有亮出身份,只是命人拿出了一块带着黄丝绦的玉佩。
这等玉佩,按例只有皇族与宗亲可以使用,都统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身边儿的人脑子可还是清醒的。若要说在这京中,还有谁是八旗子弟得罪不起的,便要属皇亲国戚与宗室子弟了。
平日里都统的儿子在外头惹了事,苦主碍于八旗军之势,非但不会与都统的儿子起冲突,反而会客客气气地向他认罪。可今儿个,都统的儿子却是踢到铁板了
眼前之人,可是宗室子弟啊
且他方才居然敢当众对八旗军一阵冷嘲热讽,可见他在宗室中的地位也绝对不低,指不定便是哪个亲王郡王,再不济也是贝勒、贝子一类的人物,绝对不是他们能够惹得起的。
一旁被人制住的都统之子,由于角度的关系,没看见那块带着皇丝绦的玉佩,他见自家阿玛带来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不由对那些人破口大骂了一番,指责他们是废物、没用的东西。
然后,他就听见自家阿玛声音不复方才的愤怒,甚至是有些恐惧地向乾隆一行人请罪,道是自己有眼不识泰山,还请乾隆恕罪云云。
这声音,就如一盆冷水一般,兜头泼下,浇熄了都统之子的愤怒,也让他的心中滋生出了些许恐惧之情来,他开始意识到,斩断自己手臂之人,恐怕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自己的父亲非但不能帮自己出气,归家之后恐怕还会责怪自己不长眼睛,得罪了贵人。
正在这时,都统之子听到自己的父亲问起了对方的身份。
都统之子不由竖起了耳朵,他也想知道,自己得罪的,到底是哪尊大佛。
可谁知,那人并没有正面回答都统的问题,只是对都统道“请罪就不必了,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又何必来跟我请罪倘若我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只怕现在,就不是你跟我请罪,而是我跪在你的面前求你放过我和我的女儿了呵,八旗军竟嚣张跋扈至此,着实让我开了一回眼界。”
“你这儿子,方才竟不知天高地厚,想让我的女儿去给他做洗脚婢,还对我的女儿动手动脚,我这才挥剑斩断了他一条胳膊。听说你们八旗军向来彪悍,若有人得罪了你们,你们在弄清楚对方的住址之后,便会上门去找麻烦。你若是对我断你儿子一臂之事怀恨在心,想在查清我的身份之后上门找我麻烦,只管来,我等着”
说完这话,乾隆给身边儿的侍卫们使了个眼色,那些人将被他们制住的八旗子弟狠狠往地上一推,他们顿时便摔得眼冒金星。
都统等人一时之间摸不准乾隆一行人究竟是哪家宗室子弟,不敢为这几人出头,只是打定了主意,要将乾隆的身份好好儿地查出来,派人上门赔不是,否则,这宗室子弟若是一状告了上去,他们怕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都统在八旗军中毕竟也只是个小将领,如果上司知道他得罪了宗室子弟,是绝对不会保他的。
乾隆此番毕竟是微服出宫,且他眼下宁愿让都统误以为他是宗室子弟,也不愿意暴露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今日之事,他准备暂时打住,便只命人卸掉了那几名犯事八旗子弟的胳膊,而后便把那几名八旗子弟还给了都统“你且带着他们回去吧,等过几日,自有人上门问罪”
都统等人正一脸懵逼着,就被乾隆给赶出了门外,连求情亦或是赔罪的机会都没给他们。方才在他们离开之前,乾隆所说的那一番话,简直让人胆颤心惊,就如同知道自己头上悬了把刀,但不知道这把刀会何时落下,更不知道这把刀会从哪个方向落下一般。
此时此刻,都统真是恨极了这个给他到处惹祸的儿子,若不是他这儿子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快要晕厥过去了,只怕都统能再赏他两耳巴子
“不行,咱们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都统在梨园外来回踱着步,对手底下的一名亲兵道“待会儿,他们离开的时候,你悄悄地跟着,看看他们究竟往哪个府上去。看到之后,不要声张,悄悄儿地来告诉我。”
这名亲兵没有别的长处,在隐匿行踪、打探情报上,却是颇有些门道。自家上司发了话,他自然得听从自家上司的命令。
而此时,梨园之内,一场灾祸消弭于无形,梨园之主也总算是松了口气,对待乾隆一行人的态度越发恭敬了。
自他这梨园开张以来,他也见过不少人与八旗子弟对上,可最终那些人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似今日这般,与八旗子弟对上,非但没有吃亏,反倒还让八旗军诚惶诚恐向他们请罪的,梨园之主还是第一次见到。
他忽然意识到,他要是能够把眼前之人伺候好了,日后,他也算是有了一个强硬的靠山了。
想到这儿,梨园之主不由给那名仍然瑟缩在乾隆一行人身后的旦角儿使了个眼色,旦角儿见状,心中一动,贝齿轻咬红唇。她知道梨园之主是个什么意思,只是,对于要不要如此行事,她还有些犹豫。
这旦角儿在刚开始靠近乾隆的时候,被人如防刺客那般警惕着。可待周围之人明确了她的确不是刺客而是被八旗子弟迫害的苦主之后,也就默认了她躲在他们的身后。只要旦角儿与乾隆和芃芃保持着距离,不试图无故靠近他们,侍卫们自然也不会对她做什么。眼下,这旦角儿与乾隆和芃芃保持着三步远的距离,比起旁人来说,已算是极近的了,倘若她想要做些什么,倒也方便。
她生得年轻貌美,声音如黄莺一般动听,这才小小年纪就成了海棠梨园的台柱。不知是不是唱多了戏的缘故,她也学了些戏中人的性情模样来,心气儿颇高,自然看不上方才那些只看中她美色便想要强迫她的纨绔子弟。
只是眼前之人到底是不一样的,方才,他从那些纨绔子弟的手中救了她,身份不俗又英武不凡这样一想,旦角儿对梨园之主暗示她做的事,便有几分愿意了。
于是她娇滴滴地向乾隆道了谢,并向乾隆表达了她对乾隆十分感激、想要报答乾隆的心情。
芃芃见状,顿时便来了精神,没想到,今日在看了“八旗子弟逞威风”这出戏码之后,竟还能够看到“女子蒙恩以身相许”这出戏。这次可算是没白来一趟,这梨园里上演的戏码,当真是一出比一出精彩。乾隆平日里最是喜欢那等弱柳扶风般的女子了,也不知眼前这位假贵妃,能不能入得了他的眼呢
在见到旦角儿嗲声嗲气与乾隆说话的情形后,芃芃戏精附体,一手拉扯着乾隆的大指姆,可委屈可委屈地说道“阿玛,你怎么光顾着跟这个姐姐说话,不跟我说话你是不是不要我了”
然后,她脑门儿上就挨了乾隆一记脑瓜蹦“朕看起来,像是那么肤浅的人么”
说着,乾隆便结束了与旦角儿的交谈,三言两语打发了她,而后拉着芃芃向梨园外走去。
乾隆可不是唐明皇,他虽说对文艺有些兴趣,在戏曲方面与这旦角儿也能够聊上几句,但谁若是指望光凭着几出戏就把他迷得神魂颠倒,那就有点儿可笑了。
平心而论,这旦角儿的确生得不错,嗓音也好听,若是在宫中遇到这样一个女子,乾隆兴许会乐意宠上一宠。不过,她既然是宫外的女子,且还是梨园出身的女子,那就算了吧,乾隆可不希望背上个色中恶鬼的名声。
更何况,乾隆这回出宫,本是为了带女儿看公主府,这回宫的时候若是带着个妖娆的女子回去,算是怎么回事儿
“汗阿玛预备如何处置方才那些人”到了马车上,芃芃与乾隆说话,自然就不必那般小心翼翼、避人耳目了。
“他们既是军营中人,自然该按照军规处置八旗军的风气,也该好好整顿一下了。”乾隆叹道“朕原以为,今日的八旗子弟,虽然大不如前,但心里头总该有些分寸,不至于太过胡来可今日,朕一见之下才知,说是八旗子弟,可他们中有些人,实在与那等帮派混混、地痞流氓无异”
芃芃静静地听乾隆宣泄着心中的情绪,忽然道“汗阿玛可曾想过,他们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女儿虽年纪小,不曾见过八旗军早年的锋芒,但女儿也曾读过史书,知道八旗军在我大清开国的时候,原是一头猛虎。可如今的八旗军,充其量只能说是一只病猫。”
乾隆冷哼一声“自然是因为他们蜗居一隅,吃穿不愁,便再也没了进取之心。不只是京中的八旗军如此,朕听说,地方上,八旗军的表现也不如绿营军。”
傅恒这次出征准噶尔,人虽还没回来,请功的奏折却已经递回来了。此番出征,包括上一回征讨准噶尔汗,奔走在第一线的都是绿营军,便是地方八旗军中那些所谓的精英,表现都是差强人意。
看看京中的八旗军,再看看地方上的八旗军,乾隆不得不承认,八旗军,的确没落了。
芃芃闻言,轻声道“是啊,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先人之言,自有其理。今日,咱们看八旗军,是这么个想法,不知来日,别人看咱们”
在她看来,一步步被养废,从猛虎变成病猫的,又何止是八旗军呢
前世,她所知道的那个大清,也与八旗军一样,从最初的骁勇善战,到最后的外强中干。
乾隆觉得自家闺女话中有话,一时之间,却没明白她到底想说什么,于是便道“八旗军作风奢靡成性,却也并非不可救药,好生整顿了便是。实在不行,朕把他们通通丢去前线操练一番,想来在生死的较量之中,在刀口舔血的日子里,他们总能够被激发出一些血性来。”
这时候,马车已经驶到了宫门门口,前方驾车的车夫在向守门的侍卫出示了令牌之后,马车便立刻被放行了。
与此同时,奉自家都统之命来盯梢、亲眼看着马车驶入皇宫的那名八旗兵,见威严厚重的宫门在自己面前合上,也心知大事不妙,赶忙去向都统禀报。
都统在得知了这个消息之后,不知是不是受到的刺激过大,竟双眼翻白,直接昏死了过去。
都统之子见状,强撑着伤体来到都统跟前“阿玛,阿玛你怎么了,醒醒啊阿玛”
他素来借着他家阿玛的势作威作福,还从来没有碰到过他家阿玛不能摆平的人和事。如今,他知道自个儿踢到了铁板,心中自然也是十分焦急,但他对他家阿玛还是很有信心的,只把摆平这件事的希望都放在他阿玛身上。可眼见着他阿玛骤然昏了过去,他也开始六神无主了起来。
在经过一番剧烈摇晃之后,都统总算是被晃醒了。
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狠狠扇了自家儿子一个大嘴巴子,而后以头抢地,嚎嚎大哭“这下子,咱们全家都要被你给害死了你可知道,你得罪的那人是谁是皇上,是皇上啊”
都统之子闻言,也吓得面色苍白,脚下一软,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而在这时,刚刚回到宫中的乾隆,却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思考怎么折腾那些不像话的八旗子弟了。
有人从海外寄来了一封信函,请求乾隆允许他们赴浙进行贸易。
寄信者不是别人,正是英国人。虽说不是英王乔治二世的亲笔信,但英国主动向大清提出建立贸易往来,这其中自然也少不了乔治二世的意思东方的丝绸、瓷器、茶叶,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随着传教士们赶赴大清,大清官员包括皇帝们也渐渐了解到,在西边有不少国家,那些国家的人生得金发碧眼,与国人面容迥异;那些国家的人很会捣腾东西,弄出了不少有意思的小玩意儿;那些国家的人很喜欢到处奔走,除了大清之外,他们还去到过不少国家。
乾隆的祖父康熙,对一些舶来品就很感兴趣,乾隆宫中如今摆放着的一座钟摆,就是康熙赐给他的。
向来以祖父为自己偶像的乾隆不否认,那些弹丸小国,的确有些能耐,也的确有些有意思的东西。
若是那些国家愿意奉大清为宗主国,并把这些有意思的东西进宫给大清,乾隆自然十分欢迎。
但显然,那些弹丸小国并没有要尊大清为首的意思,它们妄图与大清平起平坐,以平等的姿态与大清通商。
乾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心中便充满了拒绝之意。
他提起笔,刚要在这封信件上写下拒绝之语,但不知怎么的,忽然想起了芃芃在车上对他说的那番未尽之语,不知怎么,他心里头有点儿在意,这字儿,自然也就写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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