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用心歹毒(上)
深夜,一点星光都没有,天上的云层厚厚的,压得低低的,似乎应天府内最高的楼阁,就已经快要碰到那云层了。沉闷的气压让那些虫子、蛤蟆都没有了叫嚷的劲头,只不过是实在热得受不住的时候,才发出了有气无力的声音。云层里隐隐有雷霆翻滚的声音,依稀可以看到雪亮的电光在云朵的缝隙之中闪动,一场暴雨就要来临了。
厉风带着招揽来的那批绿林悍匪快步的行走在小巷之中。他身后跟着的,是二十名深通打家劫舍、明火执仗之精髓的好汉,是他白天发出了信号,好容易才招回的。其他的豪强都不知道分散去哪里了,估计此时正在应天府的哪个角落里快活。
带着点雨腥味的风迎面吹过,小猫鼻子里面发痒,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无聊的晃了晃脑袋。他的手上还是提着那根巨大的铁棍,因为李铁匠答应给他打造的宝刀,起码还要两个月才可能造出来,这还是在有时间、有好铁的前提下,所以夜间出行的他,只能继续使用这根铁棍了。
当厉风他们拐进黄子澄家所在的巷子里面的时候,后面二十几丈远的屋檐上,躺在那里喝酒的张三丰蓦然的探出了个脑袋来。他无声的叹息了一声: “这些朱家的子孙,实在是和那朱元璋一样的惫赖,果然是什么样的人物,就下什么样的种。三更半夜的,派遣王府护卫出门,非奸即盗,还能有什么好事?。。。不过,老道倒是没有功夫管这些了,既然答应了朱元璋,就好好的准备一下吧。老天,要是天下起了刀兵,老道能挡住多久?老道可不是神仙。”
随着清风,张三丰远远的飘了出去,离开了应天府。他没有注意到,灵觉极其灵敏的小猫飞快的回头,狠狠的瞪了他的背影一眼。看到张三丰飞远了,小猫这才低声向厉风说到:“风子,那老家伙走了。”
厉风心里大定,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黑色的布巾,紧紧的把半张脸给掩住了。他轻声说到:“妙极,那老怪物走了,我们行事可就不怕什么了,就这应天府内,还有人比我们两人更厉害么?小爷我都不相信了。”厉风得意的轻声诡笑了几声,却是也在心里怀疑:“这老道修的是什么道?怎么看到我们的行动了,一点兴趣都没有?感情他的法门,是不需要积累外功的?”
突然间,他恍然:“明白了,武当山有这么多小道士帮他积蓄外功,全部算在他一个人头上,难怪他自己都懒得动手呢。”厉风突然间就又明白了一件人多势众的好处,那就是掌门或者开山祖师,基本上不用出头办事了,因为自己徒孙辈的功德,都会有他一份的。打个比方,武当派某位侠客做了什么好事,人家只会说:“看人家张三丰,教出来的徒弟,啧啧,真是。。。”
撇撇嘴巴,厉风看着身后的那二十个满脸兴奋的大贼在脸上戴上了稀奇古怪的面具。一个身材矮小不过五尺左右,体重大概只有八十斤的汉子低声欢呼着:“妈的,做了一辈子强盗,还是第一次来这种朝廷命官的家里打劫呢。。。头儿,这次可能让我们好好的玩玩。”
厉风低喝了一声:“去,不要忘记我的话,谁敢坏了我的计划,我会叫小猫好好的关照他的。”小猫威吓的捏了一下拳头,顿时发出了一片的‘ 里啪啦’的声音,很是吓人。厉风轻声吩咐到:“小猫,你在外面等着放风,要是有巡逻的官兵过来了,你不要管,等到大概一柱香时间后,你就去狠狠的闹一下,把那锦衣卫什么的全部给我招揽过来。记住,不要让他们看清你的脸。”
小猫露出了牙齿,憨厚的笑了一声:“放心,他们看不清我的脸的。唔,我也弄东西把脸包上就是了。”
厉风点点头,手一挥,二十条绿林好汉同时飘起,轻轻的越过了那两丈高的围墙,进入了院子里面。厉风再次的叮嘱小猫,说到:“记住,刚开始不许招惹那些巡逻的官兵,等大概一柱香的时间过去了,你就去外面狠狠的闹一场,不过也不要太过分了。”看到小猫乖乖的点头,并且开始撕下自己的衣襟裹脸了,厉风这才放心的跳了进去。
二十个大贼已经分成四组,向着四面摸了过去,他们的任务是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摸清黄子澄家和方孝孺家的布局。厉风则是冲向了后花园,找到了那个连接两家花园的铁门,他用手摸了一下铁门,发现门居然没有上锁,不由得嘿嘿了两声,双手一用力,干脆的就把铁门整个的从墙上给扳了下来。
“唔,那‘小蝴蝶’怎么说的?说是大家闺秀的闺房,一般都会在后花园附近?唔,这黄子澄是有一个女儿的,那方孝孺这么大一个家族,也不可能没有岁数小的女子,这可就方便了。。。至于那‘分金手’说的,大户人家的金库之属,都会藏在他们家主的卧房之内,这倒是和我知道的情况一样,唔。。。就是不知道黄子澄和方孝孺,他们睡在哪里啊。”
身体掠起十几丈高,厉风在空中提起一口真气,悬浮了三次呼吸的时间,看到两个黑黝黝的大院子内,只有一处地方还有灯火,顿时一溜青烟朝着那边扑了过去。那是一间小小的厅堂,门口站着两个呵欠连天的丫鬟,屋里有人在低声的交谈着。厉风身体彷佛灵猫一样的蜷缩成了一团,就这么大咧咧的隐藏在了两个丫鬟头顶的屋檐下。过了一小会儿,他轻轻的垂下了脑袋,在窗子上方的窗纸上捅了一个窟窿,眯着眼睛朝里面看了过去。
黄子澄、方孝孺、黄仁山以及另外三个厉风不认识的儒生打扮的人坐在了房间中,那黄子澄正满脸的气恼,抓着茶杯用力的敲打着桌子,低声喝道:“那安公公实在是没有道理,说什么兄弟骨肉之情,要皇太孙不要听信我们的话,实在是好没来由。孝孺,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厉风皱眉,看样子,他们才刚刚开始议事呢,天色都这么晚了,那他们方才在干什么?但是厉风立刻就醒悟过来:“这群人,估计刚刚从皇宫内回来呢。至于这黄仁山么,是白天吃亏了,现在巴巴的找上来求黄子澄给他出气的。不过看到黄子澄他们都是一肚子的火气,所以不敢说话了。”
方孝孺摸了一下下巴上的些许胡须,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茶,摇头叹息到:“这也是想不到的事情,安公公本来虽然一直看不起我们这些朝廷官员,但是毕竟如今是我们一路的人。但是现在么,他怎么突然朝向了那些藩王了?”
一个五十来岁的儒生轻笑:“那安公公,不过一阉人罢了,两位又何必如许的伤脑筋呢?孝孺兄今日以圣人君臣之道狠狠的辩驳了那安公公一顿,倒是大快人心。所谓天地君亲师,这君臣之道乃是在骨肉情分之上,那安公公用骨肉亲情去劝说皇太孙,岂不是荒谬么?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哪怕就是叔父兄弟,这君臣大义,也是不可违背的。”
另外一个儒生摇头晃脑的说到:“可不是?君臣大义,家国大事,怎么能用骨肉之义胡乱的抹煞了?那安公公也是老得糊涂了。想来皇太孙也是英明之君,不会胡乱听信安公公的话语的。社稷为重,社稷为重啊。”
最后一个老儒生则是雍容的笑了笑,抹了一下长长的白胡须,轻声感慨到:“今日见皇太孙对安公公的言语,未置可否,倒是好事。无论如何,这藩,一定是要削的,这燕王的三位世子,是一定不能放的。皇太孙心里明镜一般的,倒是不用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担忧了。”
黄子澄连连摇头:“诸位有所不知,皇太孙性情柔和,耳根子也是有点发软。那安公公连续照顾了他十几年,这情分倒也不轻,我就害怕皇太孙一时心软,就这么轻轻放过了三位燕王世子,恐怕日后事情就麻烦了。。。我已经接到了密报,说是有燕王府的下属在陕西大肆的采购军马。诸位想那燕王府的骑兵,在草原上虽然是败了一阵,但是损失的战马不过万余不到两万,而如今听得密报,燕王府居然已经收购了两万多战马,西北十几个大马场还在把大批的战马运向陕西,诸位认为,这是什么道理?”
满房间的沉默,方孝孺良久才冷笑了一声:“那安公公掌管锦衣卫,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也不给皇太孙说个清楚?”
最先说话的那儒生接口到:“这可就是问题了,安公公手里有锦衣卫,这可就。。。”
整个屋子里面默然,黄子澄、方孝孺的脸色也是有点难看。他们心下明白,日后和安老太监肯定要在朱允玟面前争权夺利的,可是人家锦衣卫在手,他们能奈何?
黄子澄咬着牙齿说到:“看那老太监,今日在皇太孙面前的嚣张模样,简直就不把我们当回事情。日后,日后,如果他再受皇太孙宠信,恐怕我们,就没有活动的余地了。朝廷大权,非全部掌握在他的手里不可。”
厉风听得心里大怒:“好你们一群腐儒,口口声声圣人之道,口口声声教化天下,原来背后里就是挑拨人家杀戮叔父兄弟,兄弟反骨。你们口口声声的圣人圣人,却也是争权夺利,追求富贵之徒。娘的,你们和小爷我有什么区别?你们要权,小爷也在追求功名,你们要富贵,小爷我也喜欢金银珠宝,你们和小爷我有什么不同?。。。不过小爷出身市井,身份卑贱,你们徒然有了一副大好皮囊,耀耀家世而已。”
一时间,厉风彻底的看破了这些所谓的大儒的德行,差点就一口浓痰从那小洞内吐了进去。
那黄仁山此刻满脸笑容的插话了:“父亲,诸位叔父,仁山有言。”看到方孝孺他们都把注意力投在了自己的身上,黄仁山笑嘻嘻的说到:“小侄不喜读书,所以在刑部供职,这也是为朝廷效力的勾当。小侄拜了个师傅,却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他的师弟,更是威震天下的大剑客‘千手灵猿’秋含山。”
舔了舔嘴唇,黄仁山继续道:“秋师叔乃是威震天南的‘白帝门’所属,最近受贪官污吏的陷害,他们白帝门整个的背上了海捕文书,弄得好不尴尬。正好秋师叔想到了我师傅的门路,到京城来想个办法,小侄已经是一口答应帮他们清罪了。这白帝门高手如云,门徒众多,在四川势力强大有南霸天的称号。。。他们的大公子白大公子和小姐白灵心已经到了京城,随行的有百余高手,正好是。。。”
黄子澄的眼睛亮了一下,方孝孺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容,但是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有那最老的儒生会意,他开口说到:“他们正好是锦衣卫的对手,是不是?”
黄仁山连连点头:“正是这样,那白帝门自己的势力也就罢了,他们的盟友更是西南一带最有力量的武林帮派。只要我们和他们有了交情,对付安公公的锦衣卫,岂不是正是合适?我们还可以暂时的给他们安上一个官面的牌子,嘿嘿,武林中人,求得也就是一个富贵,一个名扬天下罢了。尤其小侄看那白大公子,心比天高啊,只要和他说,没有不成的道理。”
满屋子的儒生默然无语,他们是锺鸣鼎食的世家子弟,江湖上的勾当,听倒是听过,但是想到真的要和这样的人见面了,心里顿时又忐忑起来。就好像有清名的教授找青楼姑娘一样,巴不得赶忙的脱下了衣服,但是又生怕被天下人知道,因此那心火吊在半上不下的空中,好不难受。良久,那方孝孺才低声的‘啊’ 了一声。
黄仁山则是猛的来了兴头,他站起来,兴致勃勃的介绍到:“方伯父,要是抛开了那白帝门的江湖背景,他们在四川可也是世家的身份了。白帝门开宗立户两百多年了,家大业大的,说是成都府外,好大一片地,都是他们家的产业。在四川,他们白帝门可也是有头有脸的,他们的偏系亲族中,有秀才身份的也不在少数啊。”黄仁山是扯开了胆子疯狂吹嘘起来,最后渐渐的,方孝孺他们都相信,白帝门简直就是一书香门第,礼仪持家的冠冕士族了。
黄子澄微微颔首:“若是这样,他们的身份倒也可以。我们保举他们一个功名,倒也不是太离谱的事情。”他做了决定了。
黄仁山笑起来,他低声说到:“尤其是精彩的,是秋含山师叔这次出面央求我们刑部给他们想办法,孩儿承蒙他赏识,传授了孩儿一套高深的内功心法。孩儿上个月办了起案子,缴获的赃物中正好有一块好铁,准备给师叔打造一柄宝剑,还他这个人情。。。我们黄家子弟,可不能白要人家的好处是不是?那帮他们洗清无缘无故招惹来的罪名,那是孩儿的本分。”
黄子澄颔首微笑,赞许到:“这倒是做得应当,他们被人陷害,你帮他们洗清罪名,的确不应收取任何的回报。所以用宝剑还人情,这正是君子所谓。所谓君子无功不受禄,就是这个道理了。”
黄仁山奸笑:“孩儿认识一出色的铁匠,孩儿腰间的这柄‘碎玉刀’,就是他以前打造的。那铁匠和孩儿,倒是也很有交情了。但是这次么,燕王府。。。”
方孝孺皱起了眉头,阴沉着脸蛋问到:“燕王府,这又关燕王府什么事情了?”
黄仁山满口胡言的说到:“那燕王府的世子,不知道怎么的,也要找人打造宝刀,居然找上了那李铁匠。谁知道李铁匠一不小心打废了那块‘寒珍铁 ’,所以燕王府的人不依不饶的要李铁匠赔钱呢。孩儿听得这个消息,连忙带人去查探消息,谁知道那燕王府的护卫好不凶恶,硬是把孩儿的属下打成了重伤,然后叫嚣什么就是要把李铁匠带回燕京,专门的打造兵器呢。说是他陪不起钱,就用人命代替了。”
黄子澄激动了起来,他猛的站起来,笑道:“妙啊,看看,这下可是他们燕王府的人自己撞到刀口上了。嘿嘿,那些藩王放印子钱,欺男霸女的事情做多了,如今到了应天府,居然也是这种脾气,岂不是自己找死么?”
方孝孺也很激动:“好,明天就用这个理由,好好的去皇太孙面前告他们一状。。。嘿嘿,骨肉之情,那也是要兄弟之间才可,燕王府狼子野性,皇太孙自然会明白,和他们讲兄弟之情,那是白费力气的事情。”
屋檐上的厉风奸笑了起来,他轻手轻脚的伸下一条腿,轻轻的踩了一下门口的丫鬟,然后自己早就鬼一样的溜了出去。门口的丫鬟大惊小怪的低声叫唤了起来,顿时惹来了黄仁山的大声呵斥。
第九十六章 用心歹毒(下)
黄子澄家的后院内,那二十个大贼已经懒洋洋的坐倒在了一堆假山之中,等着厉风了。也就是一盏茶的功夫,他们就摸清了两户人家所有的底细,基本上只要是重要一点的人物住在哪里,他们是清清楚楚了,同时么,那黄子澄、方孝孺房间内的暗格什么的,也都被打探了出来。
厉风大喜,他比划了几个手势,顿时这些大贼更加快速的行动了起来。不过在行动之前,这些杀人放火无所不为的大贼,都一个个轻声的冲着老天祈祷了几句:“老天爷,这种缺阴德的事情,可都是厉头儿叫我们做的,我们不过是奉命行事而已,您要用雷劈,那就劈厉头儿吧,千万不要劈我们。”
有一个家伙说的更加坦白:“我们做强盗的,杀人放火,强暴女人,那是我们的本分。不过如今的这种事情么,可是别扭得厉害,可不能怪我们啊。实在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厉风气得鼻子都歪了,他低喝到:“你们还是西北绿林道上鼎鼎有名的人物,不过就是叫你们做点小事而已,还不用见血的,你们嘀咕些什么?当小爷我的耳朵不灵,听不到么?”
一个高大的家伙回头苦笑:“头儿,说实在的吧,你的主意,实在是恶毒了一些,哪怕是明眼人不相信,老百姓他们也会传得沸沸扬扬的当笑话。你这是在人家祖宗牌位上涂大粪,比杀了他们人还要厉害呢。”
厉风歪歪嘴巴,冷哼一声,抬脚就踢:“给小爷我去办事,少在这里叫嚷了。快点。。。留下一个人给我带路,先去黄子澄的卧室,再去方孝孺的。”
一行诡秘的人等出动了,每个人手上都拎着一个寸许大小的银色白鹤亮翅的盒子,里面装的是上好的迷香,不过分量可是减轻了不少的。也就是让人昏晕一下子的功夫,不会如同他们平日里使用的那样,闻一下,就足足半个月翻不起身的。
那采花大盗小蝴蝶熟门熟路的带着三个人摸到了黄子澄的大小姐闺房外,小白鹤的尖嘴儿轻轻的捅进了窗户纸,把那白鹤的尾巴轻轻的一拉,顿时两个翅膀一忽闪,一小缕青烟就这么灌了进去。过了一会儿,听得里面一个喷嚏,顿时三人放心大胆的挑开房门,走了进去。就看得黄子澄的千金小姐只穿了一个肚兜儿的,彷佛一头白羊一样躺在了床上。
小蝴蝶‘啧啧’有声的说到:“老子自从十六岁以后,进了女人的房间不好好的乐上一次就走的,这还是第一次了。”他胡乱的在那黄大小姐的身上掏摸了几下,抓起了她床边的衣服,抱起来就走。那三个同伴则是很小心的,在黄大小姐的床榻的隐秘角落内,丢下了两块从方孝孺的书房内偷出来的扇子坠子。
小蝴蝶紧紧的抱着怀里香喷喷的小美人,满脸贱笑的朝着方孝孺家的院子跳了过去,刚刚过围墙的时候,就看到那边也是有一个轻身功夫极高的黑衣人,眼睛里满是笑容的抱着一个长发飞舞的人飞身掠了过来。两人在空中会面,互相使了个眼色,嘿嘿了两声。
很快的,黄家大小姐就躺在了方孝孺的床上,而方孝孺的夫人,则是被扔进了外面值夜丫鬟住的房间。而那两个睡得昏头昏脑的丫鬟,也是被扒了个光溜溜的,和方孝孺的夫人紧紧的纠缠在了一起。
厉风就在旁边看着方孝孺的卧室内人来人往的,满脸的阴笑。他到了方孝孺房间的暗格前,随手挑开了暗格的锁,掏出了方孝孺存放家族地契等财物的小匣子,翻阅了一下后,把三万多两面额不等的百多张有点破旧,似乎存放了很久的银票给塞了进去。
那边,方孝孺弟弟的大女儿也被扔在了黄仁山的床上,而黄子澄的暗格内,也被塞进了大笔的银票和一些犯忌的珠宝首饰。
夜深了,方家和黄家的府邸静悄悄的,厉风他们聚集在了一起。那些绿林大贼的脸上,满是有点惶恐的神气。厉风很是气恼的教训他们:“你们这是干什么?你们杀人放火的事情干多了,就说你‘万人屠’,在西北曾经屠掉了一个游牧的部族,为的就是抢夺他们的一匹千里马。如今你们一没有杀人,二没有破了那两个小妞的身体,哪里有这么多的愧疚?”
小蝴蝶嘿然而笑:“头儿,我倒是甯愿我破了那黄家丫头的身体,这样起码是我作为一个淫贼的本色,道上的朋友也只会说我小蝴蝶有种,敢在当朝辅政大臣的身上找乐子。可是这么一来,那丫头的名节是不怎么保得住了,我自己还没沾了实惠,实在是想起来就有些。。。做了一辈子得恶人,这样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还是第一次做啊。”
厉风呸了一声:“什么叫做损人不利己?我们损人是不错了,可是绝对是对我们自己大吉大利的事情。哼哼,我就是要让方家和黄家焦头烂额的,让他们没有心思管我们的事情。只要他们内心乱了,方寸就会失常,我们就可以安全的离开应天府。。。要说这事情,虽然我们下手恶毒了一些,但是对他们声名也不会有太大的损害。总之,天下人没有几个人会相信方孝孺玩了黄子澄的女儿,黄仁山偷了方孝孺的侄女的。”
厉风很是愤愤的说到:“要说到底,那天下人最后只会骂我们行事歹毒,做事刻薄。我还不知道要替你们背多少罪名呢。。。去去去,你们想要升官发财,就要按照我的法子做,否则的话,我们能活着出应天府的机会都很渺茫了。。。唔,小猫在干什么?”
正说着呢,外面已经传来了小猫大声的嚎叫声,然后就是人体在空中飞动的声音以及人体撞击在一起的响动,偶尔还夹杂着大牙吐在地上,鼻血飙射在墙壁上的诡异轻响。夜深人静的,这些响声很是清楚的传入了厉风他们的耳朵之中。
‘啪啪啪啪’的耳光声彷佛鞭炮一样的响了起来,然后就是小猫那含糊的憨厚的声音:“诶,你们怎么老被我打不还手啊?你们还手啊,那胖道士告诉我的,总是欺负小孩子,不好玩的。吼~~~”然后又是‘啪啪’的两声脆响,传来了连声的惊呼声:“千户大人,您,您没事吧?”
厉风点头:“好,打了一个千户,千户出门,身边起码有五十个锦衣卫,这下可是热闹了。”
紧接着,就是小猫的一脚踢在人肚子上的声音,一个人惨哼了起来:“妈的,给我拿下了。”然后就是连串的应命声:“是,兀那贼子,敢打锦衣卫将军,你不要脑袋了。来人啊,给我们拿下了。”紧接着,就看到一支烟花高高的射上了天空,炸出了一团血红色的光芒。整个应天府顿时闹热了起来,到处都是脚步声,无数在深夜里活动的锦衣卫大汉带着大队的巡逻官兵冲了过来。
小猫高兴得哈哈大笑:“来,来,来,你们人越多越好,不敢和我动手的,就是风子的孙子。”
‘呜呜’的棍风响了起来,‘当啷’的一阵大响,无数兵器高高的飞上了天空。厉风他们就呆呆的站在院子里面,看着十几把绣春刀,二十几柄长剑,五十几只长枪高高的飞起,然后朝着他们劈头盖脸的砸了下来。厉风还好,那些大贼则是低声咒骂着,连忙的闪开了几步。
紧接着就是一声震天般的大响,整个黄府的后花园都颤悠了一下,一排足足有三丈宽的墙壁被整个的打飞了起来,小猫抡着铁棍,发疯一样的翻滚着打了进来。那墙壁的破碎砖瓦 里啪啦的落下,打得后面的追兵叫苦不迭,但是还是有几个功力深厚的锦衣卫军官尖啸着冲了进来,朝着小猫后背举掌就打。
小猫挺着腰,就这么硬挨了那五名锦衣卫军光的联手一掌。‘轰’的一声,他背后的衣服整个的炸成了粉碎飘散了开来,小猫自己则是若无其事的朝前走了几步,回头嘿嘿的怪笑了几声。
厉风恰到好处的走上前了一步,冷笑到:“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我兄弟不过是打了你们几个锦衣卫的狗腿子罢了,不用这么苦苦追赶吧?嘿嘿,现在可好,你们居然追到我们的老窝来了,那就怪不得我们心狠手辣了。兄弟们,灭了他们的口,不要让他们把我们的老窝给泄漏了。”
厉风身后的二十个绿林大贼听得是心里苦笑连连,看吧,起码有两百个锦衣卫高手从那破开的墙壁处冲了进来,后面火把无数,还不知道有多少城防士卒在后面,他们加起来不过二十二人,灭口?怎么灭口啊?
那五个锦衣卫军官也是愣住了,小猫硬是受了他们五人联手的一掌而没有任何的事情,已经吓得他们呆住了。然后就是厉风那古怪搞笑的言语,让他们忍不住的就想笑,可是他们明白现在不能笑,所以只能强行绷紧了脸蛋。居中的那个军官大吼到:“你们好大的胆子,敢袭击我们锦衣卫的人?识趣的,和我们走一趟吧。”
厉风怪笑起来:“锦衣卫的人?哇,我好害怕啊。哇哈哈哈哈。”厉风身后的那些大贼一个个跟着干涩的笑了起来,心眼灵活的已经开始左右巡视,准备着逃跑的路线了。因为就这一句话的功夫,那墙壁的缺口处已经走进了一个锦衣卫将军,七个千户,二十几个百户,后面跟着的,更是大批的锦衣卫好手,似乎应天府的锦衣卫把他们的老窝给搬到这里来了一样。
厉风歪歪脑袋,朝着旁边看了一眼,突然笑起来:“告诉你们,小爷的兄弟打了你们又怎么样?不就是锦衣卫么?我兄弟打你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做,拿来消食的。”厉风恶狠狠的抽出了腰间的那柄价值二百五十个大钱的铁皮剑,诈唬起来:“这里是我们‘席卷天下一窝淫蜂’的老窝,管你们是锦衣卫还是没衣卫,进来了就要听我们的,否则全部砍了。”
那锦衣卫将军气得脸色发白,他哆嗦着指向了厉风,喝道:“我,我不扒了你的皮蒙在椅子上做靠垫,我就是你生你养的。”
厉风叫了一声:“乖儿子,你老老实实的叫我一声好听的罢。你知道我的靠山是谁么?说出来吓死你,老子的靠山,就是当朝辅政大臣黄子澄黄大人啊。。。你敢得罪老子,你们的头目,那个老不死的阉人安老太监,也受不起这个罪。”
厉风的话,可就是犯了众怒了。锦衣卫所属齐声呵斥,那五个被小猫吓得有点发楞的军官咬咬牙齿,合着十几个同僚再次的扑了上来。他们的身体还在半空中的时候,就听到后面院墙上的月亮门洞内,黄子澄大声的呵斥起来:“你们。。。你们在干什么?。。。还有没有王法了?公然纠众私闯朝廷命官私宅,你们想要造反不成?”
那些锦衣卫军官的眼睛都歹毒得很,一眼就认出了如今在应天府大红大紫的黄子澄黄大人和方孝孺方大人,尤其他们身后,还跟着三个大学士,更是让他们感到事情很是不对,连忙吐气开声,身体在空中彷佛秤砣一样的落下。
厉风冷笑一声,身形如电一般,稍微晃了几晃,已经到了那十几个身体还处在空中的锦衣卫军官面前。他手一扬,就是十几个耳光抽了过去,打得这些军官云里雾里分不清方向。重心不稳的他们,一个个狼狈的摔在了地上,垒成了一个人肉垫子。随后厉风快捷无比的飞掠到了黄子澄面前,躬身行礼,恭声说到: “大人,您吩咐我们的事情已经完成了,我们这就告辞。”
说完,厉风一声呼哨,小猫以及那二十个大贼跟着厉风风一样的冲进了黑黝黝的内院,彷佛渺渺黄鹤,不知道去向了。那黄子澄,饶是他久经官场考校,一时间也是反应不过来,下意识的:“啊。”了一声,彷佛他就在回应厉风的话一样。
那些锦衣卫看得情形不对,一个个的都傻了眼。他们在心里寻思着:看这情形,这黄子澄还真的认识这些蒙面汉子?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是那锦衣卫将军底气足得多,他冷笑了几声:“好,好,好,漂亮,漂亮啊。黄大人果然是交流广阔,随便找一群人,就可以随意得折辱我们锦衣卫。好样的!兄弟们,我们走,今天晚上的事情,自然有安公公帮我们评理,我们还在这里干什么?。。。黄大人,我可明白的告诉您,这是您家的后院?下官倒是疏忽了,没有注意到。这院墙,可不关我们的事情,不是我们拆毁的。”说完,他转身就要离开。
方孝孺看出了事情不对,连忙叫道:“慢,到底怎么回事?那些黑衣蒙面人,不是你们锦衣卫的人手么?怎么冲着我们来了?”
黄子澄也反应了过来,他瞪圆了眼睛吼到:“胡说八道,怎么是我派遣的人手?我黄家乃是书香门第,哪里认识这些江湖匪类?”
锦衣卫的军官们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这些蒙面人不是黄子澄他们派出的,那么,这些人冲进了黄家的内院,岂不是。。。如果黄子澄的家属有了什么三长两短,可就是天大的麻烦。皇太孙,这位注定要接掌皇位的人,能饶得过他们锦衣卫么?
黄子澄、方孝孺他们也着急了起来,跳着脚的叫嚷着:“你们,你们还楞着干什么?还不快快的给我们搜,搜出他们来。。。你们这一群废物,还算是什么锦衣卫?还有你们,你们这些御林军,你们还有什么用啊?快去给我们找,抓出他们来。”黄子澄等人一时间心乱如麻,这些匪徒要是进了自己的内院,天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脚步声大响,三百多锦衣卫,五百多士卒举着火把、挑着灯笼的冲进了黄、方两家的院子,一间间房间的搜寻起来。黄家、方家的家丁早就惊动了,诈唬着的举着门闩和烧火棍跟在士兵的身后,每一个黑暗角落的搜查着。
渐渐的,那些锦衣卫高官以及黄子澄他们一行人到了黄仁山的卧房外,黄仁山很是骄傲的说到:“没关系,你们进去搜,我至今尚未娶亲,没有什么尴尬的事情。”
那锦衣卫将军手持宝剑,带着几个最厉害的千户一脚踢开房门,冲了进去,然后,他们‘啊呀’一声,倒翻身的跳了出来,一个个面色古怪,彷佛见鬼了一般。
黄仁山、黄子澄、方孝孺等人心知不妙,齐齐的探头看去,借着地上一支火把的光芒,看到了黄仁山床上那赤条条的美女正面朝着他们,睡得正香。。。
方孝孺惊呼起来。
随后,更多的人惊呼起来。
一盏茶时间后,无数人同时惊叫起来:“黄大人。。。方大人。。。你们,你们怎么了?太医,快叫太医。。。”
夜,漆黑,就彷佛一缸子污水一般。
‘轰隆’一声巨响,一道闪电划破长空,积蓄已久的雨大颗大颗的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