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涯还记得,当初庄云寒松手的时候,还装模作样说了一句“对不住”还是什么的,现在想想,反而觉得有些可笑。
他们将自己推进妖山是准备要自己的命的,一句“对不住”就让自己一个坤泽掉进妖兽堆里,这笔买卖也太划算了。
萧星昼看步涯走神,叫了两声“步涯姐姐”。
步涯回过神来,笑了笑,也没多言。
萧星昼也心知当初步涯再琨吾宗的经历只怕是不太开心,于是不动声色的转了话题,看向木无患,问道,
“这是”
步涯张了张口,但是脑子没跟上,不知道要怎么介绍木无患,总不能说这位是千年前杀进天下的大魔头吧。
萧星昼倒也算是自来熟,先对着木无患自我介绍道,“我叫萧星昼,是步涯姐姐的朋友,你叫我星昼哥哥就好。”
步涯
星昼哥哥
对不起,弟弟,你对面那个孩子的年纪可能够当你的老祖宗。
木无患对着萧星昼浅浅一笑,一张娃娃脸,愣是在上面看出了戏谑和高深莫测。
萧星昼有点楞,直觉般地觉得这个孩子身上好像有点危险的味道。
之后几人又坐了片刻,萧星昼讲了些这两个月琨吾宗的见闻,还说起自己的名字刻在了第一鼎上,完全忘记是步涯打得他没能把名字留在第二鼎上了。
步涯打了个呵欠,递了句暗示,萧星昼才想起说要起身回去。临走之前还问了步涯,真的不回琨吾宗么琨吾宗的客栈比这边要好。
步涯没回答,只再次嘱咐了莫要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
看着萧星昼从窗户掠进夜色里,步涯可算松了一口气,一边打呵欠一边哭笑不得地道,“他这也太能聊了,困死我了。”
木无患不置可否,笑道,“这人是你朋友”
步涯“此事难道不是很明显”
步涯把人从桌子旁边抱起来,反正木无患现在小小的,跟个孩子似的,抱着人就一起滚在床上了,被子拉上一盖,闭上眼睛就睡了。
直到天亮,外面有谷雨宗的弟子敲门,步涯醒过来,梳洗和食用早点过后,便普通昨天一般,踏上了行程。
今天不用二次报名,所以一行人直接进了方寸屿。
步涯昨夜没睡好,呵欠不断。
谷听云大概是昨日了解了这问鼎台上的打斗多么无趣,今日带了一本书过来打发时间。
谷听云那书翻过页,突然出声道,“昨夜你房间去过琨吾宗的人”
步涯也不惊讶,心知这事本来就瞒不过谷听云,随意道,“就是昨天问鼎台上遇到的那个小少年。”
谷听云不动声色地再翻过一页,“你自己多加小心,昨夜那小少年归途遇袭,受伤不轻。他昨夜即是来寻你的归途受害,只怕你在琨吾宗的眼里,脱不了干系。”
步涯
步涯略微愣怔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归途遇袭”
谷听云“是。他昨夜离开后,我让芜端跟着他,结果目睹了他遇见刺杀。”
步涯慌道,“然后呢受伤如何,刺杀者是谁”
谷听云的目光从书本上移开,静静看了步涯片刻。
几乎难有人抵挡谷听云这般看人,他原本就容颜阴柔绝美,眼神盯着人,不分男女,大概都要心跳快几分。
只是步涯却只关心昨夜那萧星昼的安危。
谷听云收回审视的眼神,重新把目光落回书本上,道,
“刺杀者大概是用了什么咒法隐藏了身形,只能瞧见裹在一片黑色雾气里而且很快就有一白衣女子冲出将你朋友救走了,大约是琨吾宗的同门。”
步涯皱起眉头,之前那点没睡醒的困意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萧星昼怎么会半路被人刺杀
他一来不是原书中关键人物,二来此人脾性也不像是会有人结仇的。
也不知伤势如何
步涯正在心里纳闷,谷听云身边的芜端唤了一声“步姑娘”
步涯抬头,芜端示意步涯看向问鼎台。
步涯看过去,就见到问鼎台上出现了自己的名字。
步涯带上幕篱,直接上了问鼎台。
因为心中有事,打起来也没什么轻重,只想速战速决,所以几乎都是在五招之内结束的比斗。
一整天步涯都是心不在焉,有些挂心萧星昼,想去看看他安危如何。
但是她现在这身份登门拜访确有不妥。
一天的比斗结束,步涯终究还是心中不安定。萧星昼毕竟是因为来找他才会遭遇不测的。
木无患道,“你若实在想去,就让小星星和小尾巴带你去一趟。”
步涯
步涯
小星星和小尾巴都有空间瞬移的能力,让它们带自己去往琨吾宗所在的客栈,看完了人再从客栈回来。
这般一来,自然是悄无声息的。
步涯当即出门,道,“我去找谷听云要几颗丹药后就回来”
步涯冲进谷听云房间的时候,根本没有敲门,横冲直撞的推门进去了。
进门才发现这人大概是刚刚沐浴完毕,只穿着一身雪白中衣,宽松随意,胸口甚至还有不少雪白的皮肤露出来,连头发都是湿漉漉的。
芜端正在一旁收拾衣物,谷听云腿脚不便,沐浴之事自然也是需要人伺候的。
步涯在现代社会都已经见过模特们裸露上半身秀腹肌了,谷听云胸口这点皮肉自然不能让她升起避嫌的心思。
她压根就没曾察觉到自己这般闯进去不太合适,倒是芜端觉得不妥,惊叫了一声“步姑娘”
可步涯没搭理,直接去问谷听云要丹药。
谷雨宗是丹门,疗伤圣药什么的肯定有不少。
谷听云一如既往的淡定从容,看着步涯道,“什么丹药”
步涯“你的人见着那孩子受了什么伤,我就要什么药。”
谷听云便让芜端去取了两个小瓷瓶过来,递给步涯,语无波澜道,“可要记得回来。”
步涯一笑,“放心,他们那个地方我还不爱待呢。”
步涯拿着丹药就回了自己的卧室,站在小星星旁边,揉了揉小星星的颈毛,“带我去个地方。”
小星星一脸高冷,慵懒地看了步涯一眼然后低头蹭了蹭步涯的脖子,巨大的猫头扎的脖子和皮肤都在痒。
木无患过来在步涯和小星星身上各写了一个铭文,铭文落成,就看到小星星和步涯身上起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将他们的身形盖住,根本瞧不清身形容貌。
木无患道,“早去早回。”
步涯笑答,“自然。”
说罢便翻身上了小星星的背,小星星直接就原地消失,下一刻出现在了琨吾宗所在的客栈周围。
小尾巴眨巴着圆滚滚的眼睛,突然惊觉自己被丢下了
步涯出门带了小星星,没有带自己。
小尾巴哪里能忍,直接就准备追,结果并没能完成空间转移,自己像是一头撞在了什么无形的墙上。
小尾巴原地转了转,发现自己居然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困住了,根本追不上去。
它突然心有所悟,看向了木无患。
木无患笑道,“你性子太跳脱,跟着她去容易误事。待她回来,我就放了你。”
小尾巴瞬间蔫儿了,软趴趴地趴在地上,打不起精神的样子。
木无患失笑,起身走到了窗边,每走一步,自己的身量就拔高一些。
等到了窗边的时候,木无患已经变成了青年的模样,容颜俊美妖冶。
木无患休养的时间不短,修为确实已经恢复了许多,至少不用一直维持少年的姿态了。
只不过那副小孩儿的身体,步涯好像格外惯着宠着,真跟宠孩子一样,所以木无患也就一时没有换回来。
另一边,小星星带着步涯直接进了萧星昼的房间。
萧星昼房间并没有人陪伴。
想来萧星昼一个根骨平庸的,生生凭着自己的努力取得现在的修为虽不易,还拿的了上品灵剑。
虽不易,却也容易招人妒恨。
多的是人见着别人好了,自己不想着恭喜,也不想着努力。反而心里怨恨人家,等着盼着人家重新摔下来。
步涯叹了一口气,道,“你还劝我回琨吾宗,我瞧着你在这宗内也没过多好。”
她在床边坐下来,把谷听云给她的丹药给萧星昼喂了两颗,剩下的连瓶子留在了萧星昼枕边。
就在这时,步涯突然听得外面传来了一声喝问,“谁”
步涯一惊,这声音她简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庄云寒
庄云寒怎么会到这里来
步涯不知,她掉入妖山之后,庄云寒是以为她当真死了的。
心中难受,可这琨吾宗上下,能为步涯的死而伤心的寥寥无几。
庄云寒意外遇见萧星昼祭奠步涯,因而对萧星昼多留意了几分,后来偶然间又指点了萧星昼修行。
所以这两人算是有了一点联系。
步涯听见庄云寒的声音,下意识叫了小星星,就准备跑。
结果小星星蹿过来,步涯还没来得及摸到它,就直觉感到有什么暗器奔着自己飞了过来。
步涯侧身躲过,这才看见自己的身前横着一根死线,黑色的,像是在黑油中泡过一样,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味儿。
丝线的尽头是根针,已经钉进了墙里。
刚刚若不是步涯闪的快,这针恐怕会直接穿透她的心脏。
不过步涯惊讶的点不在于这根丝线,而在于这屋子里居然还有第三个人
庄云寒是剑修,可不用这等暗器。
步涯看向丝线的另一头,那是个女子,蒙着脸,一身白衣,身材姣好。面容虽只露了一双眼睛,但是却格外动人。
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
那美人胚子怒道,“你刚刚喂他吃了什么”
喂谁萧星昼。
这边一耽误,那边庄云寒已经进到内室,见着面前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个裹在雾气之中男女都分不清的人,还有一只一样裹在雾气之中的妖兽。
庄云寒看着确实清减不少,不过毕竟是原文男主角,清减也是清减的姿容绝世。
庄云寒眸色一寒,“二位是”
步涯正待压低嗓音,说一句“我是来送药的”就跑。结果还没开口,那边的女子突然抬手一扬。
数十枚银针齐发,都带着那黑油油的丝线,半数奔着步涯而去,半数奔着庄云寒而去。
话还没说这就动上了手,庄云寒二话没说,直接拔剑。
步涯出门没带芜端的剑,自己的剑又不好在庄云寒面前亮出来,于是打开纳戒,随手翻了两张灵符出来。
三个人一团乱战,小星星见动起了手,自然也来帮步涯。
步涯只想着先溜为敬,可惜每次要摸到小星星的时候,那女子都会以银针飞过来破坏。
步涯心道,自己这是招她还是惹她了
大家同为潜进来做“贼”的,能不能齐心合力打了庄云寒一起跑
不知不觉,那银针带着黑线钉进墙里,黑线纵横交叉,几乎遍布了整个屋子。
步涯此时才觉出不对劲来。
有问题
这女人在用黑线布阵
步涯灵力打入火符,她现在的修为非当初可比。
熊熊烈焰瞬间从火符中喷射而出,只是烈焰过后,那些黑线居然纹丝未动。
屋子里乱成这样,外面很快也有了动静,琨吾宗的人已经有两个率先冲了进来。
不过才刚刚冲进来,那两个人就被白衣女子两根银针打进眉心,直接飞了出去。
步涯一惊,从眉心钉入,那两个人哪里还有命在
而且那两人就只是进来看看情况,又不曾招惹她。
行事作风,未免太过狠辣。
步涯心一横,横竖是被拖在这里,一时半刻出不去了,干脆舍了抵抗庄云寒,转而去对付那白衣女子。
庄云寒自然对此也有所察觉,两个人默契地一同转了方向,合力要把女子制服。
庄云寒和步涯同事进攻,那女子自然扛不住。
再加上布阵之事已经被步涯看穿,每次银针废除,步涯都会故意打偏其方向。
步涯以一道火符限制女子的行动,庄云寒手中仙剑飞出,御剑之术,仙剑直接重创女子的右腿和右手。
火符燃尽,灰烬落在地上。
女子单膝跪地,近乎怨毒地瞪了庄云寒和步涯一眼,然后突然仰起头,不断地后仰,不断地。
直到她的颈椎终于承受不住,“咖嚓”一声。
颈椎骨居然生生断了,那女子瞬间歪倒在了地上。
遮住面容的白纱垂地,面纱下原本是一张美人的脸,却瞬间就开始腐烂。
不仅仅是头,就连身体也是。
她的脖子处出现了黑色的针脚,看起来像是脖子已经割掉了,然后又缝上去的。
步涯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明明刚刚这女子还是能跑能跳,却自己仰断了自己的颈椎骨,然后立刻变成了一具半腐烂的尸体。
“尸修”
庄云寒自语一般的出声。
步涯一怔,随即反应过来,立刻对着对着小星星吹了个口哨,小星星窜过来,步涯翻身上了小星星的背。
二话没说,小星星就带着步涯原地消失,离开了这里。
步涯回了自己所在的客栈,抹了身上的铭文才露出面容。
木无患又变成了个小娃娃的模样,见步涯回来,原本笑了笑。却突然在步涯身上嗅到了什么味道,笑容滞了一瞬。
木无患“遇见意外了”
步涯直接在桌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然后才把今日见闻和木无患讲了讲。
步涯道,“我对尸修知道的不多,今日死的那个女子便是尸修么”
木无患“那只是个尸体做的傀儡,尸修藏在远处,操纵炼制的尸体四处走动,可见到尸体所见的,也能听到尸体所听的。当然,也可以操纵尸体杀人。”
步涯听罢,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过了好久才道,
“倒是个稳赚不赔的好买卖,横竖死的都是尸体傀儡,半点损不到自己。”
木无患笑了笑,没多言。
步涯嘴上感慨,心里却开始想起别的来了。
比如,那尸修到萧星昼的房间去做什么
当时那个女子大声喝问自己,问自己给萧星昼喂了什么药。听那意思,应当是紧张萧星昼的。
步涯也想不透,只能先行睡下。
第二鼎的比试持续了好几天,步涯顺利晋级,把“阿布”这么个假名字刻在了第二鼎上,
接下来又经历了第三鼎第四鼎,都是赢得轻轻松松。
到了第五鼎,剩下的就都是有些修为了的人了,问鼎台上的打斗可看性也高了不少。
谷雨宗刚刚进门的时候,都以为他们第二鼎就会被踢出去,谁知道稳如泰山地一路往上爬。
第五鼎的时候,谷雨宗一行人坐着小金乌鹊到达场地,结果正巧遇上了琨吾宗也刚刚到。
按理说宗门之间相见总该寒暄两句的,但是琨吾宗是天下第一剑门宗,人数众多,分了怕有数十个方寸屿。
而谷雨宗这边,加上仆从也就五六个人。
琨吾宗弟子眼高于顶,再加上这队人是庄欢带的,狗都随主子,自然越发傲气。
谷雨宗这边,谷听云本就是清冷话少的人,于是双方各自无视。
本来这样也就罢了,可偏偏琨吾宗那边有弟子看不惯,故意高声道,
“果然是乡野来的小丹门,半点不识规矩,靠着奶孩子的一个女人进了第五鼎,还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了呢。”
这话说完,立刻有人接话道,“你不要话说的这么难听嘛,不让奶孩子的女人去打,难不成让他们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瘸子宗主去打吗”
步涯也不觉得生气,反而觉得有点可笑。
那种感觉就跟一个成年人,看见两个小孩儿在那儿骂战一样。
谷听云坐在轮椅上,芜端推着他,这时候略微抬起右手示意芜端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