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趋势
贾赦大清早便收到了南安王府送的帖子,描着金边缀着海浪的帖子上面的字体如鬼画符一般,贾赦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狩猎场上,都言南安王水汷造反,京城三大卫之首的左立,领着锦衣卫姗姗来冲,强弩是架起了,但也没敢下狠手。
左立惯会琢磨太上皇心思,若是太上皇真有心杀水汷,别的不说,左立作为太上皇的鹰犬,不,龙爪,只怕早就像疯狗一般扑了上去,哪里还用得着假惺惺地下令让锦衣卫去擒拿?
贾赦虽是整日里搂着小老婆的喝酒玩乐的老纨袴,但好歹也是沉浸官场数十年的人物,敏锐地捕捉了里面的玄机。
藩王无召不可勒兵来京,南安王府最为精锐的部队枭骑都来京城外溜躂一圈了,也没见太上皇有什么动作,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南安王极得龙心!炙手可热!
贾赦再一次用他感人的智商表明了,贾母厌他而喜贾政不是没有道理的。
手里捏着水汷写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不出写的什么,却自以为领悟了王爷心意,想起如今在公主身边做伴读的宝钗,深深地觉着王爷真是一个长情的人物,非吾等小民可以瞻仰,扭脸就让邢氏赶紧给迎春多打几套头面,多裁几件鲜艳衣服。
王爷正妃是没指望了,做个侧妃也是极为不错的。
更何况探春定给了水晏为正妻,探春的姐姐嫁给了水晏的兄长做侧室,也算是一桩美谈了。
想到此处,贾赦的山羊胡微微翘起,叫来了迎春,见她一副唯唯诺诺模样,不禁摇头哀叹,明明是一个府上养出的姑娘,怎么一个如探春一般明艳,早早地攀上了高枝,一个如木头一般,戳一针也不知嗳吆一声?
贾赦面上一冷,直唬得迎春连忙站起,低垂着头,眼睛揣揣不安地盯着脚尖,手里搅着帕子。
贾赦暗叹一声,强按下心头的不喜,面上做出几分和蔼模样。
奈何久不扮慈父,做起慈父模样更是不伦不类,压低了声音,问了一些迎春的日常生活。
迎春不知所措,陪着小心,一一回答。
贾赦见此,只好嘱咐她几句,让她多与探春来往。
贾赦身为大伯,自然不好将侄女叫到自己屋来,众人聚在一起时,便寻了个机会,讲起姊妹情深,央探春多与迎春在一处玩闹。
自太上皇赐婚之后,贾赦便没少将贾环带在身边,又送了不少物品,探春一向聪明,又岂会不知贾赦心里的打的什么主意?
微微一笑,拉着迎春的手,道:「我自小与二姐姐一处吃,一处睡,情分自然要亲厚些。」
贾赦见探春识趣,更是欢喜。
晚间贾赦来南安王府赴宴,宝玉托病不出,贾琏被王熙凤看的太紧,贾赦见此,索性带了薛蟠贾环前来。
带薛蟠,为的是水汷待宝钗,带贾环,则是为了探春。
探春知这位大伯心里的算计,临行时,把贾环叫到身边,细细嘱咐一番,贾环年龄尚小,听得云里雾里,见胞姐一脸严肃,也知此事重要性,忙不迭点头。
探春看贾环似懂非懂模样,叹了一口气,又叫来了跟在他身边伺候的小厮,狠狠敲打一番,方放他出行。
荣国府早就传出了南安王中意宝钗之事,但如今水汷的弟弟婚事都定了下来,宫中的消息还是没落下来。
薛母知自家与王府的差距,忧心不已。
贾赦一向无利不起早,见他去王府赴宴,仍想着带着薛蟠,便知此事仍然有戏,拉着薛蟠的手,温声细语叮咛了上百遍,薛蟠听得耳朵起茧,敷衍似的点点头,逃一般地奔出了院子。
贾赦带着二人来到王府,水汷在丫鬟的搀扶下,笑如三月暖阳,亲自来接。
看见豆丁似的贾环,摸了摸他的脑袋,道:「你姐姐这几日如何了?不过圣旨刚下,便避嫌再不过来了。」
贾环在荣国府不受人待见,哪里见过这般和气与他说话的「尊贵大人物」?
忙吸了吸鼻子,像模像样行了个礼,道:「三姐姐很好。」
毕竟是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不知该说些什么,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她现在整天把自己闷在屋里绣东西,我去找她下棋,她理也不理我。」
水汷哈哈大笑,知探春在准备嫁衣,戳戳他的额头,笑着换了话题:「须眉男儿,哪能在闺阁厮混?你若在府上无聊,便常来我这里。」
「说到下棋,你姐姐的棋艺可不如她的才艺。」
贾赦忙道:「我有一女,最通棋艺,可时常来王府陪郡主下棋打发时间。」
水汷微微侧目,瞬间明了贾赦心中的小九九,眉头微微一皱,含笑说好。
贾环见水汷和善,言谈举止便不似刚才那般拘束,猛吸一口气,道:「王爷用的什么熏香?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