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蟠初进屋便闻到了这熟悉的幽香,偏对象又是王爷,一张脸涨得通红,没有言语,听到贾环说此,面上更是不自在。
贾环仍在自顾自说笑:「这香气好熟悉。」
扭脸看了一眼薛蟠,笑道:「像是宝姐姐的冷香丸。」
薛蟠面上终於挂不住,手中杯子重重一放,溅出几滴茶水。
水汷一怔,暗自埋怨自己的思虑不周。
名门闺秀,最忌讳鸿雁传书、私相授受之事,更何况这种散发着异香的药丸?
水汷从香囊中取出药丸,笑道:「是我疏忽了。」
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薛蟠面前,深深施礼,道:「那夜情急,薛姑娘为救我性命,方将这丸子交予秦远。」
细细讲明原因,薛蟠面上方好。
水汷身有重伤,不宜饮酒,席上秦远作陪,席散之后,秦远引着贾赦贾环到一旁歇息,屋内只留着薛蟠。
水汷本就有伤,强撑到现在,额上便有了一层细汗,脸色也是蜡黄,拉着薛蟠,小声说了几句话。
薛蟠听完,一张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像极了宝钗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好半晌,方回过了神,问道:「此事当真?」
水汷低啜参汤,点头道:「太后那边已经准了,只因母亲担心你们舍不下姑娘远嫁江城,这才没有请旨。」
想起妹子远嫁边城,薛蟠心中又是一阵不舍。
但又想起金陵与江城相隔并不算远,嫁到江城,尚有再见面的时机,况他举家前来,也不过是送妹子参秀待选,打理京中生意。
如今生意不知得了谁人照拂,越来越好,下面伙计也不敢欺下瞒上,虽不如祖上日进斗金的光景,但也越来越好了。
现在妹子的终身又有了着落,如何叫他不喜?
忙不迭点头,一扫刚才的萎靡不振,又见水汷虽有伤在身,但剑眉星目,仪表堂堂,待自己又极为知礼和气,并不以权势压人,再没有不满意的了。
一场宴席下来,贾赦贾环薛蟠都极为高兴,水汷让秦远亲自送他们出门。
见几人轿子出了仪门,水汷终於支撑不下去,一旁丫鬟连忙上前去扶,送到屋里,请来徐朋义,换药送汤忙个不停。
薛蟠晚间回到梨香园,先去了薛母屋里,将水汷的话讲上一遍。
薛母听了,一双手欢喜的不知往哪放。
又是念佛,又是说去庙中还愿,一时间连这种事情,应是南安太妃来讲的疏漏也顾不得了。
薛母抵达京城多日,所见之人,都是宝玉贾琏之类的世家子弟,模样家世自然是没的挑,但薛母总是觉得,少了点什么。
直到探春时不时来梨香园坐坐,谈起南安王水汷,薛母才终於发现,荣国府的子弟少了些什么。
蒙着祖上功勋,人纨袴点也没有什么,但若是自己撑起家族,男子应有的担当上进,便是必不可少了。
南安王少年丧父,却没丢了祖上家业,驻守边疆,却又深得帝心。
围猎场一事,世人皆传他造反,事后回京城,太上皇的赏赐却又如淌水一般,送到了南安王府。
薛母不通政事,见此便以为太上皇极喜欢水汷,这等大事也不计较。
今日得了水汷的准信,心里更是欢喜,拉着薛蟠的手,交代他可不操之过急,更不可上赶着去寻水汷,过几个三五日,再往王府走动。
第二日,薛蟠并未来南安王府。
水汷知此事甚大,薛家细细思量也是应当的,吩咐秦远,若薛蟠来了,立即请入内堂。
解决了人生的头宗大事,水汷便把心思放在政事上。
那夜事情紧急,枭骑入京,朝野之上,弹劾他的折子,只怕早已堆成了小山。
太上皇忧虑海贼,投鼠忌器,这才没有发作他,但不代表一直不会发作他。
太上皇所生七子,长子太子四子已死,新帝阴鸷,非圣明之君,五子纨袴,只知享乐,六子表面天真,七子尚小,心性未定。
这么多儿子,却无一人有太上皇的心胸筹谋,不知是天家的不幸,还是水家的大幸。